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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家相片莫竹苇

一封没有发出的信

—— 我的母亲写给父亲莫应丰


这是一封并没有发出的信,因此在母亲的遗物中保存至今,信写于1988年11月12日,离她最后一次去长沙探望病中的父亲已有三个月。


曾有文章写母亲与父亲的这一次会面,说他俩抱头痛哭,其实不然,当时病房里有许多人,母亲来了,千言万语,无从说起,只是倚在门口默默流泪。她接到我8月2日的报信,得知父亲已是肺癌晚期,但父亲本人还不知自己的病情。


我母亲接到信,头脑里一切空白,往日恩怨烟消云散,她抓了一把人参就上路了。在病房门口,她的眼神满是忧伤。


第二天,父亲对来医院探望他的老友说:“李明秀昨天来了......她以为我真的得的是那个病。” 父亲没有想到我母亲会赶过来,言谈之中,颇有感慨。这位老友说:“所谓危难见真情,见到李的真情流露——我想,莫其实这些年一直想见到的,就是李不逞强,抓着人参出现在房门口,默默流泪,真情毕露的样子。”


之后,一直到父亲第二年初去世,母亲再没见过父亲。这是他们半世姻缘的最后一面。


母亲顾及他人的感受,直到最后也没有寄出这封信。她离开后,我们整理遗物,才发现这封没有寄出的信,见字如面,她当年的思虑和对父亲的切切之思尽在方寸笔墨之中。


原文如下——


应丰:


自从在长沙看到你饮食起居还较正常,心里也踏实了许多。回荆后,听说你转院治疗,我以为是转到广州可与贝贝多加联系而为之。待送贝贝上学到广州盼望再能见到你,却使我大失所望。我一直对那次转院电报不理解,好长时间又没有一点消息,心里难受极了。好容易在十月十八日盼到贝贝来信告之你脑手术的消息,我的心一下子沉入深渊,尽管贝贝用“爸爸手术成功,妈妈不用担心”之类的话安慰我,我哪能不担心呢?吃不好、睡不着,人瘦了许多,老了许多,头上的白发也添多了。是思念,还是想追索过去呢?我把你过去给我的信及我们俩的合影摆在桌子上,天天翻阅,感觉到你常在我的身边,展览馆、紫阳湖、长江边、火车站、黄花岗,还有65年元月一日......一幕幕,相继反复,反复相继在脑子里映现......


近八年来,我的唯一宗旨,是把两个孩子抚养成人,让他们都能受到高等教育。他们是莫家的根,是你的后代,一定要让他们将来光宗耀祖,无愧于先辈。我感到我们的孩子是争气的,他们有志向,有奋斗目标,相信他们将来是有出息的。


目前你在病中,我和婴儿每时每刻都在惦记着你。我相信,通过手术,你的身体会逐渐好起来的,我国目前的医疗条件对你的病不是绝无办法,你应该充分相信这一点。还希望你不必牵挂太多,两个孩子你尽可放心。眼前,你应该持乐观态度,一心一意养好病,乐观就能取胜,我相信胜利是属于你的。


寒假,让孩子们来和你一同欢度春节,让他们来和你一起驱走病魔。这次,婴儿期中考试完毕,一定要来看望你,我想她这样做是有道理的,我本想与她同来,但考虑到会增添你的烦恼,也就只好让她一人先行,若需要我来长一趟,可告知婴儿。


我们现正在搞职称评定,我申报的是文字编辑职称。





明秀 88.11.12


每天喝几碗猪骨头汤(大骨头)更能恢复身体健康。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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